4/03/2011

非洲民主又遇挫折


世紀叱吒一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 (Winston Churchill) 有名言曰:「有人說過,民主是最壞的政府形式—除了其他所有不斷地被試驗過的政府形式之外。」的確,民主政制並非是一種完美的政治制度,對比起如專制統治等其他形式,有時更會顯得沒有效率、費時失事。然而,正所謂「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化」,民主制度可貴之處,在於對擁有權力的統治者作出制衡,避免腐敗無止境地叢生下去而最終瓦解整個社會。

可是,不是空有一個選舉投票的舉行與相關條文的存在,民主制度便會自自然然運作成功,事實上也要看包括人民與管治者在內之整體社會,能否共尊、共信、共守這套遊戲規則與其背後的理念才可。不少初步推行民主政制的國家,特別是非洲諸國,正是由於缺乏這些支持民主運轉下去之要素,故往往成了民主制度失敗的例子,好像現正處於內戰的科特迪瓦 (舊稱象牙海岸)。在昨天,西非新興國家尼日利亞正式拉開大選月的序幕,它可否擺脫區內其他大部分國家般的宿命,透過民主政制順利而和平地把權力移交,成為國際間的關注點。

尼日利亞今次選舉,是這個人口最多的非洲國家自一九九九年結束軍政府統治以來,第三次舉行之全國性大選;而之前兩次的全國大選,分別於二零零三年與二零零七年進行。不過,在執筆之際,根據法新社 (AFP) 的報道,這場大選於臨開始的前一刻出現了戲劇性發展,令擺脫民主失敗命運的好夢或許成空。全國獨立選舉委員會 (INEC) 主席杰加 (Attahiru Jega) 在昨日中午時分,突然透過電視向全國宣布大選要推遲至明天才展開,並稱原因是選票未能及時運抵大部分地區。據了解,按原來的時間表,今個大選月內於連續三個星期六會有三場選舉,包括國會選舉 (四月二日)、總統選舉 (四月九日)、以及州長和州議會選舉 (四月十六日);而昨天原定的國會選舉,約七千三百五十萬名已登記選民,會選出三百六十個眾議員及一百零九個參議員。


尼日利亞推遲國會選舉

延期招來抨擊

對於全國獨立選舉委員會作出這個決定,尼日利亞各界感到極之不滿。壓力團體「反腐敗領導人聯盟」(CACOL) 的負責人阿德尼蘭 (Debo Adeniran) 便直斥有關推遲,是「國家的恥辱並對時間與資源之巨大浪費。」民族良知黨 (NCP) 主席兼人權律師法拉納 (Femi Falana) 則提出質問,指為何選舉委員會不在較早時候宣布有關決定。他說:「這令人沮喪與失望,證明國家機構崩潰了。這個順延的決定,應該在昨天 (編按:即周五) 便要公布。」另外,當地的人權活躍份子薩尼 (Shehu Sani) 稱今次選舉延期,毫無疑問將會影響選民的投票熱情。與此同時,他更要求就事件進行徹底調查,並以「破壞」及「無能」此二字來形容選舉委員會的決定!

發出猛烈批評之聲,當然也少不了反對派的一份兒。被視為最有力挑戰現總統喬納森 (Goodluck Jonathan) 的反對黨-進步變革大會黨 (CPC),其發言人奧杜馬金 (Yinka Odumakin) 諷刺地表示:「我們再一次成功地宣傳我們國家的無能。」另一主要反對黨行動大會黨 (ACN) 的發言人穆罕默德 (Lai Mohammed),就更直接地把選舉日期的推遲稱為「災難性」。

今次有份參選的政黨,就選舉委員會之決定固然深感憤怒,而對於那些昨天大清早便在票站門外等候投票的選民而言,可想而知他們的氣憤程度有多大。英國廣播公司 (BBC) 在金融中心拉各斯 (Lagos) 的記者杜菲爾德 (Caroline Duffield) 便稱,當地票站彌漫著一遍惱怒的氣氛。一名在拉各斯票站等待投票的三十五歲商人,便向法新社失望地說:「為甚麼我們不能在這個國家做好一次呢?」於中部城市喬斯 (Jos),則有等候了數小時的選民,在得知選舉推遲消息後便立即離開。另一選民埃馬紐埃爾 (Simon Emmanuel) 則稱:「人們一早便在這裡,但許多事情都出錯了…… 丟了尼日利亞人的臉。」據悉,昨天的國會選舉,票站原本之開放時間,為當地時間早上八時正 (07:00 GMT)。不過,按程序選民還需要經數小時的「鑑定」手續後,方可投下神聖的一票,故實際之投票開始時間,為當地時間中午十二時半 (11:30 GMT)。


尼日利亞婦女在大選中爭取政治權利


暴力事件不斷

突如其來的延期,明顯反映出尼日利亞當地負責選舉事務的部門在事前準備工作上有所不足,而且具體執行方面也是絕對粗疏,否則就不會連選舉用物資亦可以未能及時送到全國大部分票站。經此一事,該國民眾不禁會對其國家推動民主發展的能力打上問號。更值得憂慮的實際問題是,擺在眼前的未來兩周,總統大選與地方選舉即將進行,假若有關部門的表現仍然這樣窩囊,恐怕投票過程順利變成了空中樓閣。不僅如此,讀者們單看今次大選前當地一連串與選舉有關之暴力事件,就會更加確信尼日利亞的民主政治,還是逃不出其他非洲大部分國家般的失敗命運。

根據國際特赦組織 (AI) 前日所發表的公開聲明,其中指出了尼日利亞這場大選的舉行前夕,包括執政黨在內的各派候選人煽動其支持者使用暴力,為當地帶來了極大的混亂與傷害。按該組織所接獲的報告得悉,於選舉前的兩個星期,全國因政治暴力事件與衝突而喪生的死者數目至少已達二十人,並同時期內有多人受傷,也有大量汽車及建築物被焚燬。聲明中舉了一個至今暴力最嚴重的例子,便是上月二十二日在南部州份阿誇伊博姆州 (Akwa Ibom State) 發生,當日有兩派敵對政黨的支持者爆發武裝衝突與暴亂,事件中有至少六人被殺。此外,於這次衝突中,執政黨人民民主黨 (PDP) 的總統競選辦公室慘遭祝融之災。除了阿誇伊博姆州,全國多處亦出現不同程度的暴力衝突,肇事州份包括有埃基蒂州 (Ekiti State)、吉加瓦州 (Jigawa State)、包奇州 (Bauchi State) 及巴耶爾薩州 (Bayelsa State)。


尼日利亞舉行大選

利益成導火線

另一國際性的組織人權觀察 (HRW),同樣表示尼日利亞的選舉暴力事件十分嚴重,並呼籲各方克制及停止使用暴力。美聯社 (AP) 引述此組織所言,當地至少有五十人已經是因為與選舉有關的暴力事件而失去寶貴生命。在有關報道中,則形容了奧約州 (Oyo State) 首府伊巴丹 (Ibadan) 於近數周的暴力情況相當普遍,而該市是距離拉各斯約一百五十公里。據了解,不單只是首府,就連整個奧約州也是充滿暴力衝突,例如早前在敵對政客的鼓動下,全國公路運輸工人聯盟 (NURTW) 的會員於街頭發生械鬥。然而,根據伊巴丹大學 (University of Ibadan) 政治學講師約翰遜 (Idowu Johnson) 透露,那些敵對政客並非來自反對黨,反而這場衝突是源自在當地執政的人民民主黨內部!為何執政黨也會因選舉而出現同室操戈的情況?原因很簡單,就是一個「利」字。成功當選的國會議員,其薪金連額外津貼便逾一百萬美元,這還未計算其可透過權力從國家石油收入中所獲得之非法豐厚利益。面對如斯誘惑,當然是「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那管是同一黨派內的兄弟。

從上述黨內也存在衝突這一情況來判斷,可以預見的是儘管尼日利亞今次大選最終還是可以完成,但不同黨派之間、甚至是某黨內部必定會因對選舉結果的不滿,而爆發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並導致這場選舉之下場還是與上兩次一樣,招來充斥恐嚇與流血的惡評。更甚者,或許出現像科特迪瓦近日的大規模武裝衝突,那對當地普羅民眾而言就更悲慘…… 正如筆者本人在本文開首所說,徒具民主政制的形式是沒有用的,需要的是整體社會也支持此一制度背後之價值,以及遵守其遊戲規則,才能令它發揮長治久安的效果。不然的話,民主制度是不能穩定地持續操作下去。尼日利亞因大選所發生的暴力,再加上欠缺能力管理好選舉事務而讓投票延期,這又再一次向國際社會顯示出,非洲大部分國家還是民主政治不成熟,它們仍有待改進。


P.S. 筆者在周一凌晨時份收看半島電視台 (Al Jazeera) 新聞之際,收到了有關尼日利亞大選的最新消息。據法新社報道,全國獨立選舉委員會主席杰加在周日較後時間宣布,包括國會、總統及地方首長與議會在內的三場選舉,它們的舉行日期將會一再順延,確定日子分別為:四月九日舉行國會選舉、四月十六日舉行總統大選、四月二十六日舉行州長與州議會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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